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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失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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雍唯站起來,拽住她的動作可謂駕輕就熟,他的話也滿是無奈,“別鬧了。”

他知道她不會真的走,他也不能讓她真的走。

胡純原本沒哭,被他一拉,眼淚就掉下來了,“誰鬧了?她不走,當然是我走。”

雍唯決定直奔重點,淡然而肯定地說:“我和玲喬沒什麽,我也不會娶她。如果我對她有意,就不會讓她妹妹因我被罰。”

這話消除胡純一半火氣,可是她還是使勁甩了下雍唯的手,“那你為什麽不趕她走?你留下她,不僅別人會誤會,她也會誤會的。”

雍唯不解地看著她,不明白她為什麽還要這麽說,因為她揭他傷疤還有點兒不高興,“我說了,我辦不到。我已經和她說得很清楚,可她就是不走。今天讓她不用陪我吃飯,她也不聽。”

胡純一口氣悶得上不來,原來“辦不到”是這個意思,還真是辦不到。她忘了雍唯一部分腦子是直的,尤其管說話這部分。

雍唯看她不吭聲,明白這次危機又渡過了,於是手向下滑,握她的手,“餓不餓?吃飯了麽?”

這句話說得不好,胡純擡眼一翻,刁裏刁氣地看他,“怎麽?要我吃你們的剩飯?”

雍唯理解不了自己,他很喜歡看胡純發脾氣,雖然她的胡鬧讓他很頭疼,可是她翻他白眼,瞪他,眉眼口鼻都帶了嬌俏,那麽生動那麽頑劣,像一把刷子正撓在他心裏癢癢的地方。

“換新的,我讓他們全換掉。”雍唯語氣一軟,眼睛裏柔柔發光,純良得胡純不能直視。

“我吃了飯回來的。”胡純甕聲甕氣地說,她最受不了他突然露出純情少年的樣子,心不甘情不願地丟盔卸甲。“現在全梗在這裏!”她現在就不能提“飯”這個字,一提就生氣,使勁拍了下胸口。

她的身材濃纖合度,細腰長腿,胸口的本錢尤其豐厚,她一拍,就起了綿綿的軟浪。

雍唯看著,喉嚨咕嚕一聲,竟然臉紅了。

胡純原本瞪他,突然發現他的害羞,順著他的眼神瞧了瞧,瞬間明白原因。她倒沒不好意思,反而覺得他很可愛,他紅什麽臉啊?她的笑於是變得有些邪惡,倒在他懷裏,抱著他的腰,明明是他賺到了,可卻總覺得是她調戲了他。

“雍唯,我們一起把玲喬氣走吧。”胡純信心滿滿。

“怎麽氣?”雍唯摟著她,她軟綿綿的,他的心也跟著軟綿綿,聲音也變得低緩輕柔。

“嗯……當著她的面,我餵你吃飯,”胡純翻著眼設想,大口餵,塞得他像松鼠一樣,臉都鼓起來,噎死他!“我餵你喝水,給你梳頭,穿衣,”給他梳丫鬟頭,把他的頭發一把一把往下拽,就給他穿個內衣,讓玲喬和仙侍們都看看他的身材多好,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胡純想著都覺得解氣,開心地笑起來。

雍唯低頭,一臉困惑地看她,沒事吧她?這有什麽值得她這麽高興?

“如果這都不行,”胡純一挑眉,那就比誰更不要臉唄,“我們就當著她的面親,當著她的面睡!”

“唔——這就不用了吧。”雍唯搖頭,敬謝不敏。

“怕什麽!”胡純看不上他的畏縮,“你把被蓋嚴一點,睡覺有什麽怕被看的!你睡覺的樣子很斯文很好看,不用擔心。--**---*---”

雍唯不吭聲,他又想多了,原來她說的睡覺真是睡覺。不過心念一起……

“你吃飽了?”他沈聲問她。

胡純呆了一下,怎麽又回到這個問題上?“是啊。”她楞楞地回答。

“我還沒有。”雍唯很不滿。

“那你叫——”胡純還想說你叫他們換飯菜來,就被雍唯扔到床上,她又氣又笑地捶他後背,原來是這個“吃”,這算哪一頓啊?

雍唯動了幾下,突然停住,起身把床帷全放下。

胡純斜眼看他,陰陽怪氣地笑話他:“你怎麽突然謹慎起來了?”平常不是挺不要臉的嗎!

雍唯皺了下眉,“讓你說的,我總覺得玲喬在看我們。”

胡純撇嘴,她說什麽了讓他起了這種想法?回想了一下……雍唯正好伏身過來,她一把卡住他脖子,“你整天腦子都是些壞念頭!吃飯,睡覺,都是壞念頭!”她數落他。

雍唯驀然笑了,對她的攻擊毫不在意,該幹嘛幹嘛,還喘著問她:“這念頭壞嗎?”

胡純被顛得掐不住他,只能改攀著他的肩膀,大聲說:“壞!太壞了!”

等她再醒過來想詳細咒罵他的邪惡心思,已經入夜了,後殿裏沒有點燈,只靠遠處臺幾上的夜明珠照出微弱的幽光。雍唯還在沈睡,被她擠得貼在床邊上,似乎一碰就會掉下去。她醒來的時間越來越短,真是太好了,胡純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摸雍唯的臉龐,她沒有胡說,他睡著的樣子很斯文很好看,她錯了,如果被玲喬看見這樣的他,更不會離開了。

不想把他讓給玲喬,不想讓給任何女人。

安靜幽暗的床帳裏,像一個狹小而秘密的空間,這裏只有她和雍唯,她不需要面對現實,也不需要接受未來。在沒有光亮的深冥中,內心反而坦率而直接。她想獨占雍唯,連看都不給其他女人看,她一定要趕走玲喬,無論將來她的結局怎麽樣,可只要她在雍唯身邊一天,就要趕走所有懷著非分之想的女人們!

胡純籌劃很久,幾乎都沒怎麽睡,陽光照在床幃上,柔軟的光線晃到了雍唯,他扭頭躲了躲,慢慢睜開了眼睛。胡純等待已久,很興奮地拱到他旁邊,笑瞇瞇地看他,“你醒啦?”

雍唯恍惚了一下,每次都是他先醒,突然被她早起問候,他有些不習慣,懶懶地嗯了一聲,“有事?”看樣子像,而且蓄謀已久。

她自己坐起來,也拉他起身,“當然!你忘了,今天我們要解決掉玲喬。”

雍唯輕輕嗤笑了一聲,不以為然道:“那試試吧。”

胡純撅了嘴,“你什麽意思?覺得我沒這個本事趕她走?”他這是很不看好她嗎?“你今天得聽我話,我讓你幹嗎就幹嗎。”

“好——”雍唯自暴自棄地又閉上眼,像再瞇一會兒。

“起來,起來。”胡純不讓他睡,“我們叫玲喬一起吃早飯。”

雍唯被她吵得沒辦法,只得起身,讓仙侍們進來替他梳洗,胡純在旁邊看,雖然她有給他梳頭發的意願,可是這活兒看上去很覆雜,有專門的仙侍為他梳頭,明明很簡單的發髻梳的時候要用好幾種手法,怪不得那麽好看。她看得眼花繚亂,默默劃掉這一項。

早飯擺了滿滿一桌,雍唯的飲食起居十分講究,比他們在雪域宮的時候豐盛很多。早上的陽光照在餐桌上,讓人很有幸福感。

玲喬被請過來的時候,淡淡看了眼胡純,嘴角勾起一個輕蔑弧度。胡純也在看她,這個明確的表情自然落入了眼裏,就這麽一剎那,胡純有種洩氣的感覺,想想也是,她的手段太拙劣了,昨天看見她和雍唯用餐,今天就在飯上報覆。

玲喬坐下,桌上的三個人都沒說話,倒不尷尬,每個人都沒什麽要說。

仙侍們陸續都退下,只剩今天當值的霜引雨引,他們乖覺地站到珠簾外,一副很怕看見不該看場面的謹小慎微。

玲喬沒等雍唯招呼,優雅而自然地開始吃,很慢也很悠然,看不到半點局促,不像做客。她沒把自己當客人。

雍唯看了看胡純,輕輕一揚下巴,示意她也吃。胡純原本雄心勃勃,沒想到被玲喬一個滿不在乎的神情就減滅了氣勢。她覺得自己太輕敵,開局不利,心情一差,胃口就不好,隨便揀了塊面前的棗泥小酥糕,沒情沒緒地咬了一口。

雍唯喝了口粥,幽幽地瞟胡純,她也不管他?

玲喬滿眼都是冷謔地看胡純,似乎在等她表演,久久沒等到,雍唯的一小碗粥都快喝完了,也沒見她有什麽行動。玲喬拿起手邊的公筷,給雍唯夾了塊靈芝粉圓,淡淡道:“天妃娘娘囑咐我,每天早晨都要提醒你吃這個。”

胡純明知這是玲喬說話刺她,一是受人家母親之托,二是每天,這都很能打壓她。看來對付玲喬,要用一些更高級的手段,太兒戲反而落她恥笑。胡純決定按兵不動,尋找她的弱點,一舉致命。

雍唯不太情願地點點頭,看玲喬把糕點放到他的碟子裏。他在桌下踢了胡純一腳,不是要氣走玲喬麽?現在誰氣誰呢?胡純自顧自翻了下眼睛,也不看他,也不管他,還把腿挪得離他更遠了一些。

“玲喬。”雍唯對胡純很不滿意,只能親自出馬,態度比平時更差了一些,“今天你就回辰王那兒去吧。”

玲喬對他的逐客令滿不在乎,神色仍舊淡然,“我不走,我已經得到天妃娘娘的允許,留下來照顧你。”

“我不需要你照顧,你在這裏,讓我很不方便。”雍唯也摸不透玲喬的心,之前稍微一點點冒犯的話,她都受不住,拂袖而去,現在這麽過分的言語,也看不到她半點怒意。“我也與母親說過,與辰王的聯姻,以後不會再提。”

玲喬若無其事地喝著粥,這麽難堪的話也沒讓她神情改變,“我沒聽天妃和父親說過這樣的話。”

胡純吃棗泥糕噎著了,盛了碗餛飩,假裝認真吃飯,卻全神貫註聽雍唯和玲喬的對話。她心不在焉地舀了勺餛飩往嘴裏送,沒註意,燙得噝了一聲,勺子掉回碗裏濺起好多湯。

雍唯正拿玲喬沒辦法,看見胡純被燙又氣又心疼,就會添亂!他拿了手邊的巾帕很氣惱地給胡純擦濺到手上的湯,沒好氣地數落她,“笨死你。”

胡純當著玲喬被罵,當然覺得沒面子,發火耍賴說:“誰知道這麽燙!”

雍唯一臉嫌她麻煩,用自己的筷子夾了塊涼糕扔她盤子裏,“吃這個,涼下舌頭。”

胡純也嫌他態度差,像餵狗,沈著臉,冷笑著不肯吃。她突然發現玲喬的神色變得很沮喪,兩只眼看著雍唯手上的筷子。她似有所悟,玲喬給雍唯夾菜都要用公筷,可雍唯卻用自己的筷子給她用,從來心裏的痛都不來自對方刻意的攻擊,而是細小處的親密痕跡。胡純突然不忍心了,她體會過這種痛,錦萊的枕頭,衣服……一些雍唯不留意的地方,帶給她很深的傷痛。她現在也這樣傷害玲喬。

早飯草草結束,玲喬默默離去,雍唯要到前殿處理一些公務,胡純獨自走到殿外的欄桿旁,眺望遠山。今天天氣很好,能看到很遠的地方,嘉嶺的崇山峻嶺似乎都能收入眼底。

“你又生氣了?”雍唯走到她身邊,“都說了這些沒用,趕不走她。”

“沒有,沒生氣。”胡純笑了笑,“她是真的喜歡你。”

雍唯聽了,諷刺地輕哼一聲。

胡純側過臉來看他,很認真地問:“你為什麽不喜歡她?”

雍唯也看了一會兒遠處,冷然道:“那天……父親不顧我的意願,終於下旨讓我鎮守嘉嶺,玲喬趕來,問我什麽時候能重返天庭。”

胡純細細分析他的這句話,沒有冒然出聲。

“我對她說,永世無法返回了。”雍唯無所謂地嗤笑了一聲,“她什麽都沒說,就走了。”

“你是氣她沒有陪你一起來嘉嶺?”胡純說完也覺得這句話不對,應該加上“當時”,現在玲喬天天在這裏陪他,對雍唯來說,只剩厭煩。

“嗯。”雍唯承認,當時旨意一下,他萬念俱灰,是最脆弱的時刻,如果玲喬肯陪他一起下落嘉嶺,他一定會娶她為妻。姻緣也是種機遇,需要時間的配合,那時候她失望而去,他獨自下界,等她決定好,追到世棠宮來,他卻已經心冷。

胡純看著他,輕聲問:“你喜歡過她嗎?”

雍唯也認真地想了一會兒,“應該喜歡過。”畢竟他動過娶她為妻的念頭。

胡純又去看遠山,心裏無喜無悲,她知道雍唯的回答很誠實,她不敢去感知自己的喜悲,因為太覆雜了。

“就因為她沒與你一同離開,即便後來追著來了,也不行嗎?”愛和不愛,就因為這一點點的失誤,瞬間就變了?

“對她真正死心,是因為琇喬。”雍唯眼裏閃過譏嘲。

“她能忍受妹妹的介入,說明她和那些女人一樣,只是需要嫁入天帝之家的榮耀而已。”他對琇喬的忍耐,就是對玲喬的嘲諷,但她並不在乎。

胡純點了點頭,她完全理解他這句簡短的話,真正愛上一個人,是連他心裏的一抹影子,別的女人給他夾的一筷子菜,都不能容忍的。她曾以為雍唯會是玲喬的弱點,錯了,任何當面的故作恩愛都打擊不了玲喬,畢竟她是個連妹妹強行介入都能忍耐下來的人,雍唯不是她的弱點,不能嫁入天家才是她的弱點,就此而言,她打不敗玲喬,甚至雍唯都打不敗她。

所以雍唯說“無能為力”,現在想起他這句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,並且無比精準。

她眉頭一皺,想起什麽,“你沒喜歡過琇喬吧?”

雍唯聽了,冷冷瞥了她一眼,表示這個問題他都不屑回答。

“那你在嬌茸的幻境裏,看到了什麽?”她提高了嗓門,嬌茸不是說他夢境裏的心上人是穿著紅狐皮毛的琇喬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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